高薪入局芯片行业的年轻人,现在怎么样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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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芯片和互联网不一样,互联风钱烧完了,能烧出一个商业模式,能留下一批用户,芯片的钱烧完就是烧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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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王晓玲
小夏在芯片行业9年了,入行时他完全没想到,有一天自己的职业前途会这么难以判断和选择。
入行前6年,他的工资都基本没有涨过,但是他那时没有什么焦虑感。小夏本科毕业时毫不犹豫地进入了芯片行业,他那时对8000元月薪很满意,因为同时进入公司的985硕士也才一万五。
这家芯片制造公司业务很稳定。后来,他的同学朋友中,有些进了互联网公司,收入比他高很多,他没有羡慕,毕竟行业不同。
时间来到三年前,国内芯片行业迎来了一次投资浪潮。据企查查数据,2020年,中国新增2.31万家芯片相关企业,2021年数字几乎又翻了一倍。工程师的收入也忽的一声,被风吹上了半空。
当年有报道说,芯片行业应届生年薪能达到30万元以上。也就是说,一个应届毕业生,能拿到小夏一倍的收入。小夏说,这个要分学校和专业,如果是芯片设计专业,还不止这个数字。他的一位学妹,2021年从985院校硕士毕业,在几份offer中,选中了年薪50万的一家芯片大厂。
小夏坐不住了。他没能站上芯片风口,主要是因为芯片产业链条虽长,但这一轮投资主要集中在芯片设计,人才缺口也以设计工程师为主,估值最高的公司都是设计公司。
他那时认为,想享受到行业红利,必须去设计公司。
2020年,他决定离开原公司,去做芯片设计工程师。对于小夏来说,这其实是一次比较大的转型,此前积累的经验,能复用的也不多。
就在他读完半年培训班,开始找工作时,整个行业已经开始冷静下来。小夏觉得这次自我颠覆,有点激进了。和小夏一样,在两年前那个春天入行的年轻人,现在需要十分努力才能留在这个行业里。
去年,小夏虽然也拿到了几份offer,可是收入没有预期高,他必须得为自己未来,好好做个规划。
再三权衡,小夏选择了稳定,他进入了一家国企。
2020年,市场上各种IC培训班生意都十分火红,小夏上课时发现,同班同学什么背景都有,最夸张的是还有一些文科生。
他本科读的就是相关专业,刚决定跳槽到设计公司时,小夏觉得自己的条件也不会比芯片设计专业的应届生差多少。他说,由于过去几年国内市场上芯片设计公司不多,那些科班设计专业,实际上只是设计的壳,学的还是材料。
关键是人才缺口确实很大,他进入公司后,可以跟着公司行业一起成长。
据《中国集成电路产业人才发展报告(2020-2021年版)》,2020年我国集成电路产业从业人员规模为54.1万人,同比增长5.7%。从产业链各环节来看,设计业从业人员规模为19.96万人,芯片制造行业为18.12万人,封装测试行业16.02万人。分别比上年同期分别增长了10.18%、5.4%和0.9%。
半年后,当他从IC培训班毕业后,市场变了。芯片设计的工作不再那么好找,大多数芯片大厂对设计岗的要求都是硕士起步,而且严格要求相关专业。
小夏这时有三个选择:先从大厂的外包公司干起,去一家新公司,或者去一家国企。
考虑再三,小夏选了第三个,他正好拿到了一家国企芯片公司的offer。虽然这家国企的产品不算先进,应用范围也比较窄,但胜在稳定。
他首先排除了去外包公司,因为外包公司很可能学不到什么东西,未来进入大厂的承诺也在几年后才能兑现。
市场上那些成立不久的创业公司,他也觉得不够稳定。他进入了这些公司的朋友发现,公司能不能活下去,得看能不能完成下一轮融资。
小夏说,如果不是业内大咖,这个时候找工作都会比较看重公司前景的确定性,其实投资人的选择也是这样。
最近一年,芯片设计的融资金融和数量相比之前出现双降。最近的一个广受关注的融资案例是摩尔线程,去年12月完成了15亿元的B轮融资。
一位芯片猎头认为,摩尔线程去年发布的两款GPU产品,给投资人带来了信心。“不出产品,资本也不敢闭着眼睛瞎投。”
他说,投资人只看着PPT,也很难判断一个团队的技术能力如何,产品落地一方面能够商业化,另外,产品也能检验这个公司的技术业务水平。
新公司要跨过的第一个难关就是产品。去年,摩尔线程的GPU上市后,小夏也买了一块试用,“显卡性能真的不错,价格也不贵,单卡才一千出头。就是驱动程序有点拉垮。”
考虑到这个公司只有两年历史,产品能做成这个样子就很不容易。小夏的许多朋友、校友都在这个行业中,他认为摩尔线程能够拿到B轮融资是因为快速推出产品,这是投资人追求的确定性。
从摩尔线程创始团队的背景来看,这个公司本身就离产品和市场比较近。摩尔线程创始人张建中,曾任英伟达全球副总裁、中国区总经理。张建中2020年创立的摩尔线程,业务方向也GPU。
不过,小夏说,他更关注摩尔线程的下一代产品,“这家公司两年就推了产品,可以说是光速研发,考虑到创始人的背景,可能有些技术不是完全自研。这种研发问题不大,但是团队要有迭代产品的能力,未来才有市场竞争力。”
小夏说,自己选的公司,虽然产品水平不算先进,但早已量产,也不愁市场。对他来说,这就是确定性。
成为大咖
几乎和小夏同期,小柯从互联网大厂跳到了一家芯片公司,现在有点左右为难。他很难在短期内成长起来,担心今年很可能被“优化”。和互联网不同,他认为一个相对稳定的行业,未来不需要那么多做基础工作的员工。
小夏和小柯的目标,都是成为业内“大咖”。小夏对“大咖”的定义是,在一个公司工作十年,成为项目负责人。近两年,市场上最缺的就是这种大咖。
芯片猎头张玲原来的业务也主要是服务互联网公司,在她看来,从去年开始,芯片行业对于一线员工的需求已经没有那么大,但经验丰富的专家不够用了。
人才解决方案公司翰德(Hudson)的统计显示,芯片是 2022 年跳槽薪资涨幅最高的行业,平均涨幅超过 50%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涨薪。“公司可能不敢普涨工资,但舍得花钱码人。”张玲说。
所以去年猎头市场的行情是,新人工资大多没有涨,但是资深专家更贵了。”张玲说,那些前两年融了一轮钱的公司,必须要做出产品出来。如果产品出不来,那就要向投资人证明自己能做出来,这就先要把人码齐,展示公司的研发实力。
而这个行业专家本来就十分稀缺,因为芯片行业需要长时间积累,一般工作五到十年,才能做项目负责人。
经验太重要了,小夏说,大家找工作时,都十分重视项目负责人,要看这个人的能力,以及在公司够不够稳定。
能够长期跟着一个大咖,对于新人来说十分重要。但最近两年,大咖们跳槽格外频繁,一部分原因是外面的高薪诱惑,当然也有公司文化问题。
张玲说,和许多互联网公司一样,芯片行业也有山头文化,一个大咖跳槽会带走几个资深员工,那他带的这个项目可能就塌了。
小夏的一个同学,就遭遇了这种情况。他进入了北京的一家芯片大厂后发现,公司的一项目组因为负责人带着几位资深同事一起跳槽,剩下几个应届生带着实习生在干活,“基本上是在瞎干”。
小夏最怕这种事情,一两年的时间可能就这么白白混过去了。他在上一家公司,就突然被调到了“隔壁组”。后来才知道,那个组的负责人,带着几乎全组的人跳槽,他觉得这个组干不出什么业绩,也很快离开了公司。
张玲从前年开始做芯片猎头,她觉得这个行业比互联网更传统。“一般十个岗位,能放出来的也就三个,剩下的都是内推就解决了。”
她刚入行时,想先着手建一个业内大咖数据库。但这个工作难度不小,没有人能说出全行业里大咖的名字,“基本上大家都是只知道自己公司有什么人,在哪个领域最资深。”
没办法,她只能一个公司一个公司去找低P员工交朋友,先有了一张名单,然后再去找联系方式。最后几百个名字中,能找到联系方式的也就只有几十个人。
好在大咖只要离开了原来的公司,流动性就会很大,这也是猎头的机会。突然到来的风口,给每个人都带来了不小的诱惑。
但对小夏来说,这就意味着新公司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。
要有积累
小柯原来是学编程出身,长远来看,他更看好芯片行业的发展,而且公司也认可他这一年的工作。去年,他所在的这家公司今年融了一轮钱,“续命成功”,他决定暂时不回互联网。
小柯说,相比互联网,芯片更适合积累能力。因为项目周期也比较长,知识更新速度也比较慢。现实的说,就是工程师越老越吃香,相对没有中年危机。这是小柯在跳到芯片行业时,最看重的一点。
不过,年轻人要留在这个行业里也不容易。
张玲说,对于投资人来说,芯片的不确定性在于,一个公司如果不成功,前期的努力就会被归零。“芯片和互联网不一样,互联风钱烧完了,能烧出一个商业模式,能留下一批用户,芯片的钱烧完就是烧完了。”
这让行业里的人,都格外追求确定性,特别是在今年。小夏说,如果埋头做技术,迟迟拿不出产品,可能会被人认为是PPT公司。
他自己不愿意去那种靠融资续命的公司,就是想躲开新公司的混乱期。他的目标是留在现在的公司,把产品真正理解透。而且,现在公司的项目负责人,是一位在这个公司干了十年的资深专家,足够他跟着学几年。
去年在选择工作时,小夏认真思考了自己的未来,最后他说自己想明白了,在高度的不确实性中,能力的积累是这个时期最重要的事情,无论是对行业还是每一个人。
(文中小夏、小柯、张玲均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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